今天下雨,远门出不了,近的走走吧就。住在香河园当代MOMA这儿,路名好听,自带香气。北京的路名之前很不熟悉,这次得因于罗孚先生著书《北京十年》提到的诸多地名,才细细地对着地图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记住了东南西北几个门和几条主干道。这儿的路名有书香味儿的不多,最常见的是某某胡同,某某条、庄、屯、村、环。
林海音先生写她的北京回忆都有一本书了,我只有寥寥数行话可说。
现在想来我就是一个会一时兴起想去哪儿就背着书包立马走的人儿啦。第一次来北京大概是二〇〇五年国庆节十月三日吧,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那一年的上半年刚刚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愉快的跳槽经历,心情很好,本来约了朋友去富春山,我去汽车站买票时发现去那儿的票连着好几天都卖空啦,只好打消了这个计划。然后我站在售票大厅琢磨再去哪儿玩两天呢,发现了去北京的长途汽车票,很便宜,和机票比起来,三百一十五一张,下午四点发车次日早上七点就到北京了,时间也挺好,三号就有票,可以多待两天啦。就买了一张,回家收拾行李,想着可能要照相吧,那会儿卡片机刚刚流行起来,我就去商场里买了三星的数码。实际上我不不怎么喜欢照相,尤其是人物照。有一次又是一个人去香港玩被朋友知道没随身带相机去那儿咔嚓这个咔嚓那个就被念了一顿是疯子…..。
从来没有坐过长途汽车去这么远的地方,一切都很新鲜,票是半卧的,可以舒服地打会儿瞌睡。现在想来,那时我早有焦虑症啦,别的旅客在车上呼呼睡着呢,可我半夜爬起来坐副驾驶和司机唠嗑呢,因为瞅书上说的要保持司机开夜车时清醒最好就是和他说话,不然……。后来我坐长途火车倒完全没有了这种顾虑,很奇怪。
提前订了在灯市口的一家宾馆,在北京的客户开着车送我到地方,我记着早点还是吃的北京大葱包子,就在下榻附近,出门就有。第一次的北京烤鸭是献给了王府井的全聚德,加收15%的小费,我吃了一副卷饼烤鸭,一碗鸭架汤,一盆鸭胸脯肉,一盅菌菇汤。看来那会儿就有一个人点好几只菜也不管吃不吃的完的习惯……。
第一次来北京必定要去故宫、长城、明定陵这些地方啦,跟的一日团,不用我操心怎么去又怎么回,舒坦。最有印象的笑话有俩,一个长城上找不到下来的索道入口,一直下到山脚下了也没找见,亏了三十五一趟的单程票。另一个,看的定陵,直到多年后学习了一把古墓知识,才明确了当时看到的展品都非真迹。
还去了三里屯的酒吧,爸爸的好朋友开车带我到地方,哦,对,第二次的北京烤鸭就是这位叔叔带我去的,好像是便宜坊,和他家人一起。叔叔本是邯郸人氏,来上海打工败走麦城啦,当时我那好出手相救的爸爸就收留了他住到了一起。我还记得,上海博物馆刚刚开张营业还要廿元门票那会儿,叔叔请我一起去看展览。于是,这位叔叔当然就很记大恩念旧情啦,后来他飞黄腾达在北京安家落户,一有时间就打长途电话和爸爸叙旧……。
我那会儿还没有酒吧的概念,就是听人说三里屯很热闹,我喜欢闹腾的地方啊,然而去了一个清吧,不像后来再去,又或者在上海,专去那种闹吧,吵得要死的地方……。那个清吧可以谈话,我一个人去的,谈不了,就看看表演吧,有位异国姑娘穿着露脐装把一条碗口粗的巨蟒一忽儿缠在自己白嫩的脖颈儿上,一忽儿捏着它的七寸倒提。我估计三里屯不会有这种的了,抓捕野生动物盈利现在是非法的。
第二次去北京是二〇〇七年国庆,姆妈听说我一个人去了北京玩就埋怨我怎么没有带上她,于是那次就特意和她一起。想来我主动带着父母一起去玩的情况真是屈指可数啊,就是现在我也没有养成这个习惯,或者叫孝心,带着父母,或者和朋友一起玩。妈妈随便去哪儿似乎都不愿意自己掏钱住宿,这一点是后来慢慢看出来的,她喜欢借宿朋友家、亲戚家、同学家。据我观察下来,她是想和那些故朋旧友八卦一下然后顺便住在人家那儿,这样就有了合适的理由不自个儿掏腰包了。我今日这样写她,不是故意编排,是母女俩的一种互相了解吧。我不喜欢住在熟人那儿,自己掏腰包有自由,亲戚那儿有人情,人情就是债,还起人情债来就有好一顿编排,这样看起来我就是薄情寡义的人,和爸爸那种躲亲戚但又不拒落难朋友有点儿像,妈妈也会出手相助但她不愿意别人老赖着她,这点我也随她的样儿。后来我们住在了她以前在重庆单位的同事,她只记得同事的名字和现任职务,联系方式一概没有,我发挥了找东西的长处,在网上帮她找到了成全了她和人家多年不见再摆摆龙门阵又可以借宿的好事……。
照例去故宫、长城这些景儿,她喜欢无论什么东西花了钱的就仔仔细细一处不落地看过去,要是有放大镜说明书这些那就更合她意了。这就是我不想和她一路的原因之一,要是给她知道了我故意没带她,或者忘了带她去哪个花了钱的又没去成的地儿,她能念死我。唉,就是这样一个不愿意吃亏的人儿,作为她多年的随从,心特别地累啊……。
还和她去瞻仰了天安门的毛爷爷纪念堂,又在路边摊那儿买了毛爷爷纪念像,参观是免费的,也就七八分钟转一圈结束;像是要钱的,廿元一尊,放她的五斗橱台面上,可以一辈子。她对毛爷爷的感情就像她和我外公,是复杂的,一方面知青十年里每回看我外公才一两天就被厉声撵走说赶紧回公社吧叫人看见说闲话,一方面她又惦记着她自己在公社出任百多号人的伙食团长的光辉业绩,婚后远嫁上海还每月寄钱给外公作零用。
后来第三次去北京是十年之后的今年,春节里上海的酒吧关张了,我想去看看三里屯还有热闹么,就初四晚上飞了北京,下了机场就直奔三里屯找了一个闹吧一直待到次日凌晨五点,那回还把多次想去而各种耽搁的清华校园去了一下,很满足。
接着今年六月端午、第三次吃北京烤鸭和一名认识几天的小师傅一起在南礼士路四季民福吃。
七月中旬一个周末又单飞,住在罗孚先生的故居,双榆树南里。
今次八月末的最后一个星期,一头一尾两个周末适逢我的农历和公历生日,就又停留了些时日。这次有了地图的概念后,交通上感觉便利了很多,会骑单车出去转,也会坐坐公交车,还给一对老外指了路。前天去了团结湖公园,跟一位傍晚来遛弯儿的大叔问西门在哪儿,他看出我是游客,就语带热情又自豪地问我故宫景山长城去过了吗,回说,那些景点早去过啦,今儿个就是特意来体验下北京的乐与路,看看人,人也是一道风景嘛。团结湖就是据闻黄苗子郁风夫妇曾住那一片儿,也算是闻闻已故名人的气息、留给自己几多欢喜添些不一样的北京回忆吧……
北京,当下的感觉是个比较适合没事儿的时候就骑单车遛弯儿慢慢借由道路了解起来的城市,凡有路的地方都可以骑,机与非机车道划置明确,不像上海那样很多地方不给自行车用,即使有,也分单向行驶和一条路的哪一段才给骑,就像建国路和复兴路,上行下行车向不一,这倒有点儿潮汐车道的意思了?..不知,总之,不在上海骑车有快十年了,路况越来越不友好,换乘便利的地铁逐步取代了传统交通。虽然我这样写,但是叫我出门找地儿,仍是一头雾水,毕竟不常住,还不习惯吧,又或者是上海的东西南北方向的概念太根深蒂固了,难转过弯来。
人去了,我是连烧纸这个活动都不想刻意为之的。如果想念了,就像今天这样,将感情宣泄在这白板上好啦。
二〇一八年八月卅日,当代MOMA , Fiona’s Cafe